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天还没黑,营地中间就已经挖好了沙井,天色刚暗沉下来,火堆也冉冉烧起。

    一共升了两堆火,我们这边一堆,考察队一堆,坐得也是泾渭分明。

    曾爷和王导他们在讨论怎么切入拍摄,以及一些关于沙漠的拍摄手法,还有整部纪录片该以哪点的景色或传说作为开头切入,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连果子都能时不时插一句。

    就我像个混子一样,在旁边划水。

    唉,天色这么暗,沙漠又不像城市里那样有电,能做的事情很少,连我带来写稿的笔记本电脑剩下的电量也不多了,而我们还没到达拍摄地点,所以就算带了换用的电池也得节约用电。

    我向远处眺望,刚刚还有些亮色的天空现在已经一片漆黑,远处一点光亮都看不到,像是所有的光都被浓重的暗色吞并吸收了,天地间除了头顶几颗闪烁的星子就只剩下驻扎地的火堆散发光热,给人一种又单薄又浓重的安全感。

    就像另一边的考察队,那些满脸横肉的男人和一身匪气的领导者,叫人又怕又不得不依赖。

    “怎么了?”看我站起又坐下,重复了好几次,蛋姐贴过来问道。

    我赶紧摇摇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我十分不习惯和别人靠得这么近。

    “没事,我就是看看其他地方,这里好黑。”

    蛋姐笑了笑,可能是觉得我还是个小女孩,没有安全感,所以在尽力安抚我:“这是沙漠嘛,没有人居住,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最初的样子,天黑之后,除了萤火虫和星斗,黑暗无处不在,给人一种危险的美感。”

    蛋姐之前是杂志编辑,后来升为了副主编,也是个文艺青年,我高中时就认识她了,那时她是我的编辑,负责每个月催我三篇稿子,这是看在我是高中生的份上给我减少了,不过对于一直在学校埋头苦学的学生,就算只有三篇,我每次也写得无比痛苦。

    她总是催不到稿子,后来知道我的问题后,经常寄一些游记和旅游图册给我,说是激发灵感。

    一来一去关系就渐渐好了起来,这次她愿意叫上我,我也非常感激,对于一个无人可依靠的孤儿来说,金钱和经历都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我又和她聊了两句,最后实在无聊,又不耐烦听那几个大老爷们儿天南地北的胡吹,打了个招呼后就准备回帐篷休息,自从进入沙漠,我唯一的娱乐活动就只剩下了睡觉。

    钻进帐篷前,我习惯性往后看了一眼,直直地对上了对面篝火后的一双眼睛,一双警惕,好奇又无谓的眼睛,我以为我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他已经扭过头跟旁边的人说话了。

    也许真是我看错了,我和这个人连话都没说过,他不应该对我露出那样一副表情。

    虽然这样想着,但我还是忍不住再回了次头,这次对上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朝我举了举手中的啤酒,抬起头一饮而尽,我似乎看到他背后有黑影闪过。

    沙漠里的恐怖传说不少,它到现在也很神秘,是很多灵异写手偏爱的地方,也有爱它这种干燥的沙漠风情的作家,前不久自杀的蓝庭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每本书里几乎都会写到沙漠。

    干燥,闷热,烈日,沙尘暴。四个词语组成眼前最真实的沙漠。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加快脚步,逃跑似的钻进帐篷。

    我有睡前数人头的习惯,是在孤儿院养成的,很多孩子睡在一个大通铺上,我就负责在每晚睡前清点孩子们的人数,看是否都回来睡觉了。

    这里的人我在下午就摸清了有多少,刚刚数了一下,一个不差,那个黑影到底是影子还是多出来的一个人?我不敢细想,已经有很多恐怖故事借用了这一内核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一觉睡到大天光,我伸懒腰起床时,其他人都还在睡袋里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