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会早一些支开艾莉森,而且让她不要再用银餐具。”伊薇特告诉蓝道尔。

    “不必。”吸血鬼傲然说道,“在人类面前吃下他们的食物是我族隐世原则中最基本的东西,侯爵能够像凡人一样参与整场宴会而从不失态,这并非出于个人武力或是世代血系,而是侯爵自身的强大的自控,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征服敌人与统领臣子的冠冕和威仪。同样,我也无惧于任何挑战,回避是弱者的行为,无法承担它们的人往往会失去一切。”

    真是奇怪的人……伊薇特不是非常理解这种给自己找罪受的行为,不过蓝道尔所说的话给了她一些启发。超凡者用各种教条和信念约束自己,避免人性的丧失,那么吸血鬼是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这些“荣耀”与“责任”就是他们用以自控的东西?

    蓝道尔从他“餐具箱”下取出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位长相甜美的女性,尽管照片是黑白的,但她唇色颇深,想必真人一定是位乌发红唇、宛如蔷薇花一样的美人。

    “她就是奥罗拉,现行的银版照相术无法留下我族的影像,这是侯爵赞助的发明家用新技术制作的,你只要打听到她的消息就行了,其他的我会处理。”

    “侯爵说过,她与狼人的弃儿混在了一起,可能还制造了一些血族的私生子,如果消息没错,这么多帮手存在,你有办法把她带回去吗?”伊薇特知道,吸血鬼的力量是看“世代”,辈分越高的吸血鬼越厉害,因为上位的吸血鬼家长拥吮时给与后裔一半的血,他的后裔必然比他要弱一些,蓝道尔和奥罗拉一个世代,他们水平应该差不多才是。

    “你不必担心,我是被作为继承者培养的,奥罗拉不会是我的对手。”

    伊薇特有些奇怪,吸血鬼不死不灭,还要什么继承者?不过蓝道尔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说道:“至于那些流浪的狗崽子……即使在狗群中,它们也只是底层的渣滓。狗儿们繁殖必须伪装-g人类,与凡人生下它们的后代,如果不这样做,采取同族通婚,那么它们过于浓郁的肮脏血脉就会让子嗣更加愚蠢和疯狂,这些崽子被视为乱|伦的后代,常常抑制不住自己的兽性因此被逐出族群,它们的动乱本性让它们只能伪装成拾荒者隐藏在人类社会中,无法从事任何有价值的工作,因为它们的本质就是暴力和无序。”

    在黑了仇家一大串篇幅后,蓝道尔提醒她:“城市中的贫民窟或许能找到奥罗拉的消息,但要小心那些流浪狗,我意思是看上去像是真的狗,肮脏、消瘦仿佛随时要咬人的畜生,有时候它们也会以野兽的形态外出觅食,不要被它们发现你的意图。”

    说完,他看着窗外有些鱼肚白的天空,悻悻道:“快天亮了,我必须进行休眠……该死,为什么偏偏是夏天?要是冬季就好了,黑夜要漫长得多,我也有更多的活动时间。你昨夜没有休息,吩咐线人和仆从去打听消息,然后睡一觉好好准备晚上的夜巡吧。”

    线人和仆从……伊薇特离开蓝道尔的房间,不禁苦笑

    :然而我都没有啊……

    她打了个呵欠,不过在睡觉之前,伊薇特把艾莉森叫来,并且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刀、银汤匙、银叉子。

    “伊维斯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没有银器的话,客人来了该怎么办?”艾莉森一脸焦急,亮闪闪的银餐具是上流社会的脸面,讲究一点的每天都要拿出来,让仆人用沾了刚玉粉末的皮革抛光,直到像镜子一样能照出人脸。

    “啊哈哈哈……我只是想要一些银做一下试验,可能会少掉一些叉子什么的,这几天做完试验就还给你,在那之前用铜餐具代替就好了。”伊薇特打了个哈哈,抱着收纳餐具的抽屉飞快地溜了。

    “伊维斯少爷!至少把抽屉留下……”

    ……

    在伦敦错综复杂的地下王国中,一名吸血鬼此时感到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但却又无法真正睡去,虽然四肢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颈部剧烈的疼痛像是燃烧一样,借着身体内脉络不断蔓延到全身,让他有一种被灼烧的幻觉。

    他是侯爵派出来的执法者,原本打算查清楚侯爵直系后裔奥罗拉小姐的下落,并把她带回家族接受惩罚。当他来到伦敦,在探访中得到线报,匆匆给侯爵写了一封短信,然后追索着目标线索跟了过去。

    他果然找到了奥罗拉,但没想到不过一个月时间,奥罗拉几乎完全变了,她的仇恨仿佛给她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让家族执法者的他都无法与之匹敌。

    一面倒的战斗最后的结果是他现在被挂在这里,几枚屠宰场的铁钩穿过他肩颈的皮肉把他吊起来,四肢早在几天前就被砍去,几只狼人的狗崽子当着他的面吃掉了他的手脚,剩下的日子他不断地被放血,供奥罗拉的私生子们享用。

    不断滴落的水声在他耳边回响,他早已分不出究竟是自己体内渗出的血还是下水道的水流声,斩断四肢被挂起来、间歇性地放血、连续一个多周的断食以及无法休眠的疲惫,让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思维逐渐僵化迟钝,大脑仿佛空白一片,他只能去感觉,而感觉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突然,他感到自己面前似乎站着谁,于是睁开模糊的视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