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青云先生做了副考官,元和十七年的秋闱似和以往有几分不同。

    街上酒楼茶肆到处聚集了许多文人,而这些人并未参与今年的秋闱考试。

    大多数人心里想着今日考试就要结束了,守在从贡院回小青云山的路上,兴许能得见青云先生一面,即便见不到他的真颜,能目睹他乘坐的轿子也是好的,回头和同窗们说起话来,也算是近距离接触过青云先生了。

    在酒楼用了午饭,听着左边桌右边桌前后桌谈论的皆是青云先生,又望了一眼束穿杨与有荣焉得意的小眼神,束穿云呷了一口茶水,清润的茉莉花香味沁人心脾。

    她搁了茶杯,伸手敲了敲束穿杨的小脑袋,婉转低声斥他:“戒骄戒燥,你信不信,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你是青云先生的弟子,准会把你吃了…”

    束穿云这话不是开玩笑,青云先生自来到平江府,收的弟子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大家不怕青云先生不收弟子,就怕他收的弟子名不见经传,而且还是个稚龄小儿。

    文人都是清高的,所以杨儿拜师是隐了姓名的,在小青云山除了青云先生的照顾,偶尔也只有宗叔会去探望。

    束穿杨伸了伸舌头,又端正了姿势,板起了小脸蛋认真说道:“姐姐,我知道的,先生教过我,他说收我做弟子并不是因为爹爹,而是因为我资质聪颖,秉性醇厚,以后准保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咳…咳…”

    乍听这话,束穿云一口茶含在嘴里吐不出咽不下,被呛的咳了起来。

    青云先生真是个大忽悠,说谎不带打草稿的。

    “小姐,不要紧吧?”园子帮束穿云抚了抚背,心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小少爷说的没毛病啊,在她眼里,小少爷就是这样的呀,既聪明又伶俐,心肠又好。

    束穿云掏出手帕揩去了嘴边的茶水,无奈的瞧着那两人,她明白他们的想法,只怪他们二人不知,在她决定送杨儿去拜师之前,青云先生可从来没见过杨儿的面啊。

    青云先生有一点说的没错,他收杨儿做弟子,确实不是因为他们的将军爹爹,而是因为元家,确切的说是元泊。

    这点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不过,也不是她自卖自夸,杨儿的资质确实也是好的…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过了午时,想来贡院那边也该交卷了。

    出来半日,米也看了,盐价也问了,趁着贡院那边的考生出来之前,他们也该打道回府了,若是待会一群人皆去围观青云先生,街上必会乱腾腾的一片,路也会难行许多。

    这么一想,几人也不做盘桓,不多时便离了酒楼去往埠头,他们要回南城走水路最快且最为便利。

    太明朝的民风相较前朝开放许多,街上戴帷帽或是面纱的女子极少,尤其是江南,自古便是繁华风流之地,于男女大防上并不十分看重。

    街上来往的人群中,女子也多是钗环满身,脂粉薄施,各个自如来往,被人观看也并不觉得局促。

    束穿云更是如此,她脊背挺直,牵着身边的束穿杨,穿过十里长街,来到了一处埠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