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珠听着院子里的响动,只觉得后背冰凉,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每抽一下她的心就狂跳一下,可院子里不管是挨打的还是围观的,都无一人出声,宁静让氛围更加可怕。

    明珠知道陆衡有很多秘密,秘密意味着危险,她有意躲着这些秘密,从不主动打听,今天挨打的人以前明珠见过,只混个眼熟,并不知底细。

    今天本来和平常一样,一大早陆衡就在书房见客,却不知何故,传来几声陆衡发火的声音,伴随着瓷器落地粉碎的声音,没多久,这个侍卫便被拖了出来,在院子里开始挨鞭子。

    明珠本来在房间里描花样,听到声响忍不住跑过来看了几眼,只看到东墙根满当当跪了十几个人,六奇手里的鞭子舞得呼呼作响,一下一下落在跪在院中央的人身上,那人满头大汗却一声不吭。

    这阵仗吓得章明珠心脏乱跳,立刻跑回房间。

    章明珠被吓到了,她毕竟是从平等自由的社会而来,来到这里虽然是个小老百姓,但父慈母爱,又生活在偏远的小镇,见过最大的权贵不过是县太爷,从没有如此直面过这个时代的身份差距。

    这种当面受罚的场面她不是第一次见,每一次都吓得她再也不敢胡思。

    母亲病重决定卖身的时候,她做好了受尽一切屈辱的准备,卖给马三比卖身青楼也就稍微好一点点,能有个将来赎身的念想。

    可第一个主顾是陆衡,他既不老丑也不变态,不但给钱大方,在这个小院里还对她有几分纵容,让明珠免不得生出几分骄纵,仿佛两个人就是现代一对普通的小情侣。

    一场场的刑罚,对她犹如当头棒喝,他们不是情侣,陆衡也不是现代风度翩翩的绅士,自己是他真金白银买来的婢女,他有兴趣的时候可以陪自己玩些岁月静好的居家游戏,可当他不愿意的时候,打骂却是连个理由都不用找。

    这可恨的旧社会,明珠又害怕又沮丧。

    陆衡坐在书桌边上闭目养神,八方默默打扫地上的碎瓷片,七嘉九合和程先生站在房中,如同木头人一般,大气不敢出。

    程先生嘴里发苦,想想这件事也是后怕,运送的这批战马差点被饲料里的醉马草全部毒死,虽然救了回来,却伤了根本,不能再上前线做战马,也难怪陆世子怒不可遏,他们这一年多,在大草原上九死一生才保下这个牧场,战马是西北秦军的杀手锏,万万不容有失,出现这个纰漏,他们这些人都要被挂落。

    明珠心不在焉地缝着手里的一件外衫,不做点什么心里更不踏实,外面的人足足有一刻钟才挨完鞭子,中途没人发出声响,整个院子静默的可怕。

    明珠也不敢再掀窗察看,她害怕看到什么血淋淋的场景,一院子人悄无声息地跪了足足得有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东厢房传来陆衡的声音:“这顿罚都记着,回头自己去营里领,都滚回去。”有跪在院子里的人,扶起挨罚的同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程先生等人却是又陪站了大半天,才各个脸色发青的离开小院。

    人都走光了,陆衡却一直窝在东厢房没有出来,明珠更加忐忑,其他人还可以避避,她却只能直面这么一只发火的狮子。

    她枯坐了一会,心乱如麻,更多的是一阵一阵的恐惧,一些平时不会在意的细节逐步揭开,明珠心里给陆衡的定位是一个有钱的包养金主,毕竟现代人谁会想到,被包养还会有人身危机,今天这一出,□□裸地展示出了这封建社会可怕的一幕,签了身契,对方不但可以睡她,还可以合法的“教训”她,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处置她的人身。

    前些时日的日常生活,她更在意自己舒适,对陆衡并无多少敬畏之心,想想自己那些作死行为,得亏在陆衡眼里自己只是个乡下野丫头,估计对她的规矩和奉承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

    再害怕饭还是要吃的,明珠使出浑身解数,整治了一桌完全为陆衡口味量身定做的饭菜。

    “爷,该吃饭了。”细声细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衡放下手里的书信,眉头皱了起来。

    “进来。”听声音有些不悦,明珠心里打了个突,陆衡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桌后面,明珠默默提着食盒低眉顺目:“爷,近来天燥,午食我特意做得清淡了些,您要不要用些。”

    丝丝香气勾起了陆衡的饥饿感,“摆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