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奉北雪脱口而出的‘放肆’,纯粹出于千年的惯性。
他不大会与徒弟相处。
因当年师尊将他从千年闭关中揪出来时,叹了口气,说他太过孤僻不懂红尘恐于修行有碍,让他收一个徒弟。
他才拣了玄无憾回来。
他起初并不知道该拿这沉默寡言却早熟懂事的团子怎么办。他的人生经历太贫瘠,里头绝没有‘带小孩’一项。
他只好像师尊教他般,严肃古板地教玄无憾。
很久后他被古亭天一语点破:“我爹这么教时,师兄你都一千岁了,你那小团子才七岁,师兄你觉得合适吗?”。
才意识到不妥。
但改也来不及了。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玄无憾命大,玄无憾这么着,居然磕磕绊绊地长大了,还长得颇为出众,在年轻一代里堪为翘楚,人人都会赞一句‘不堕其师之风’。
他和玄无憾如同俩老夫人论道的相处方式,亦沿袭了下来。
玄无憾亦是怔愣片刻。
他今天喝了些酒,药王谷的千年醉,后劲十足,已有三分醉意。因而在听见浑似师尊的语气与声音时,出于惯性地讨饶……
他随即苦涩一笑。
是他魔怔了。
竟会把一个小少年当做师尊。
二人沉默了片刻。
玄无憾除却在师尊面前,从来是个大方洒脱,随性到邪魅不羁的性格。他拿起玉色酒壶,又灌了一大口了,晶莹酒水顺着锁骨没入衣内。
他轻笑着啧了一声。
“小家伙,你方才是不是故意占本尊便宜呢?”
看见玄无憾对‘薛一痕’如此亲昵地玩笑,再想起千年来他在自己面前都古板冷漠得如老头子,奉北雪无端有些不高兴:“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