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母同她说这番话前,祝银屏还从未思考过这些。

    她不禁忆起,前世嫁给陶子谦后,虽然陶子谦的继母和弟弟并不了解他们婚姻的内情,大多时候对她这个侯府小姐很是恭敬,有时候甚至带着点畏惧,但她还是常常感到孤立无援。陶子谦在的话,两个人吵吵闹闹也就过去了,一旦冷战,陶子谦许久不归家,她总会想要回到母亲身边……当然,结果往往是被母亲灌输一堆陶子谦的坏话,心情更差。

    而母亲虽然膝下一儿一女,从父亲去世后却始终是孤单的……所以才会被庆王妃趁虚而入吗?

    她有些哽咽:“我娘她……”

    庄夫人见银屏又要落泪了,忙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哎,别哭别哭,怪我了,跟你说这些干嘛。”

    祝银屏的泪滴却掉得更快,她不想让母亲难过,但也不能放任母亲随心所欲。

    “……敏行好不容易才进了西湖书院,不能让他回来……”她抽抽搭搭道。

    庄氏忙安慰她:“你也别太心急,我还没答应你娘,敏行这才刚去几天,哪有那么快回来的。我再和你伯父商量商量,等你娘过了气头、平静些了,慢慢跟她说。而且,敏行中秋总要回家来吧,到时候让他自己求你娘去。”

    庄夫人也看出来了,侯爷和她自己早就很难同刘氏心平气和说话了,现在连银屏也不被信任,恐怕只有敏行自己站出来才行。不过敏行这孩子,年纪还小,脾气也软,庄氏也不清楚他会不会真与他娘对着来,先拿话安抚侄女罢了。

    祝银屏擦擦泪,说不出话。

    庄氏见她不哭了,抿了一口茶,为难道:“至于过继的事……暂时先别提了,以后再慢慢来吧……一件一件来,不能操之过急呀……”

    庄氏既像是在同银屏讲道理,也像是在提醒自己,祝银屏现在无计可施,只好点头应是。

    “对了伯母,”祝银屏问,“那个……我的嫁妆……”

    庄夫人不知她要问什么,马上回道:“放心,你的嫁妆都好好的放着呢,我和你伯父绝不会乱动,等你订了亲就——”

    祝银屏忙解释:“不是的,伯母,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拜托伯母和伯父帮我守好这笔嫁妆。若是,若是改日我娘来要……请一定不要给她。”

    说这种话,不免难堪,祝银屏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不比蚊子叫响亮多少。

    实在是不能不防。

    前世母亲一门心思要让她嫁个贵婿,却苦于她空有个侯府小姐的名头,实际背后能借上的力有限,就连嫁妆也不是特别丰厚,即使是貌若天仙,也从来没成为高门大户娶妇的首选,一直拖到祝银屏二十岁还没能定下亲事。

    在跟庆王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后,刘氏见庆王经常过手一些低买高卖的生意,时不时有额外的进项,便动了心,想借着庆王的关系赚上一笔,让女儿出嫁的底气足一些。

    其中种种细节,刘氏始终没有全部告诉银屏,她如今也是一知半解,只晓得庆王出大头购进了一批西域陵墓出土的前朝字画,母亲把几乎全部家财和她的嫁妆都投了进去不说,还找相熟的人借了许多。结果这批字画在运送途中遇上突发的洪水,几乎全被冲走,剩下的也有损毁,卖不上价钱,导致母亲血本无归……

    重生回来,祝银屏本以为只要不让庆王接近母亲,在庆王妃出丑后,母亲就会渐渐和那边疏远,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简单了,所以有必要提前和伯父伯母打好招呼,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庄夫人哪里知道她这份心思,只当她们母女斗气,好奇地问:“三姑娘这么说……是亲事快成了?哪家?和伯母说说……不会真是定远侯吧?”

    前阵子不知怎的就传开了银屏要嫁定远侯的消息,庄夫人起先还跟着瞎高兴,可后来碰到定远侯老夫人,谈话间稍微试探了下,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秋千会结束那天,听闻刘氏和银屏吵架,庄氏还以为是婚事出差错了,始终没敢去问刘氏,这回逮着银屏了,终于把心中藏了好久的问题给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