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源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我父亲……什么时候出现症状的?”

    “大概是今年年初,老师经常感到乏力,偶尔还会发烧。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老师只是工作太累了,所以没有去检查……”助手惭愧地看了一眼垂着头若有所思的齐思源,继续道,“到了五月中旬,老师的症状明显加重,出现腹痛、低血压、饮食不振等等,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建议老师做个全身检查。结果就查出来……已经肝癌晚期了……实在是很抱歉,都怪我们没有及时注意到老师的情况,对不起……”

    “不用、不用道歉。”齐思源无力地摆摆手,忍着喉头的苦涩,问道,“医生怎么说?”

    助手犹豫了下,说:“医生说……由于病情发现得不够及时,所以大概只能依靠药物支撑了。如果情况乐观,依靠药物也是可以长期存活的……”

    听到父亲可以活下去,齐思源的心中有了一丝希望,但助手接下来的话瞬间将他打入了寒冬的冰窟——

    “但问题是……老师他不愿意配合,拒绝了医生的建议。”

    齐思源错愕地看着他,对于这个出乎意料、却又是情理之中的结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了父亲写在信里的话——【我为你准备了一张银行卡,卡里是我和你母亲这些年一起攒的积蓄,密码是你和你母亲生日的组合。积蓄不多,但应该足够过一辈子了。爸爸希望你过得自在,将有限的时间用在你喜爱的事情上,不要像我一样,虚度年华……】

    他早该明白的……

    当他看到书信里写的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父亲早就在为他的未来做打算了,帮他斩去未来路上的荆棘,种下一颗颗能够盛放鲜花的种子,护他踏上一条自在无忧的道路……

    做完这些,他也就能不留遗憾地离开了。

    父亲为他做了太多,却不曾透露一丝声响。齐思源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倒回到以前的哪个时间都好,只要父亲还健康,他能陪伴在父亲身边,就好……

    “齐先生……”助手扶着伤心得已经有些站不稳的齐思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安慰地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待他的情绪稍稍平复,才说,“齐先生,这里还有一份文件,是关于秦女士的。”

    秦女士,就是齐思源的后母。

    齐思源捂着痛得有些痉挛的胸口,微微喘着气,接过那份厚厚的文件,虚弱地问道:“她怎么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本以为经历了父亲患癌这件事之后,就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刺激到他了,没想到,在听完秦淑云怎么在晚宴上给父亲下药,怎么逼迫父亲与她结合,并狠毒地在今后的生活中寻找时机给父亲投毒,又在得知父亲危在旦夕时企图携款逃跑却被当场抓获之后,齐思源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一股浓烈的恨意涌上了心头。

    “其实老师在频繁出现身体不适的时候就已经有意减少饮酒了,本来病情不应该恶化得这么快的,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是因为秦女士的暗中操作……不过你放心,她已经被警方带走了。而且自从老师得了文学奖之后,有很多人在关注这件事,所以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被判刑,律师说应该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

    接收的信息量太多,齐思源疲惫地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助手:“我弟弟呢?”

    “嗯……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按照法律应该由秦女士的母亲抚养,但是由于秦女士的母亲不同意,所以现在还在协商。”

    齐思源听完,疲惫地捂住脑门,眼睛闭着,半晌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缓缓直起身,对助手说:“我大概了解了,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