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矮平房的后山,有一处水泥石子路的陡坡,由于地势较高,借了大部分的日照,眼下雪已经基本全部融化,湿漉漉一片。

    两辆摩托车发出“呜呜”的声响,车后面冒着浓浓的黑烟。在最高的一台台阶处站着四五个年轻人,穿着麻杆似的紧身衣,带着头盔歪着脖子,那样子不像是去赛车的,反而像是走T台的。

    四五个人轮换着两两来比赛,拉满引擎,从最高的台阶一路冲下去,谁没从车上摔下去就算谁赢。那两辆摩托看样子已经被摔了不下上百次,破破烂烂的,就连脚踏板也在打着转,随时都准备不堪重负撂摊子。

    安禾抱着胸站在这四五个人身后,先是明目张胆的嫌弃了一下那两辆破车,而后才示意他们演示玩法给她看。

    “小姑娘,看好了!”一染着一头非主流爆炸头的男子率先上了车,他的年龄委实很小,看上去还有一股未成年的稚嫩没有褪去。

    安禾瞥了瞥眼,踢了一脚后座,骂道:“去你大爷的小姑娘!”

    男子大笑,一脚踩下油门,甚至没给摩托车反冲的时间,仅一秒,像枚离弦的箭一般发射了出去。抛物线在中间折了一个弯,偏离直线水泥石子路,眼看着快要撞向一旁的一颗百年老树,那男子又离奇般的扭转车头,整个身体都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用力。紧接着,“嘭”的一声,摩托车安全落了地,缓冲力太大差点把车上的人给弹出去。

    安禾不得不感叹这车的皮实程度,如此都不爆胎,真是越破越坚强。

    爆炸头男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安禾挑了挑眉,问:“你刚刚不还在吹牛吗,敢挑战吗?”

    安禾拍了拍手上的土,问:“怎么算赢?”

    爆炸头咧嘴笑,说:“活着就算赢!”

    安禾问:“你多大了?”

    男子结巴:“二……二十五。”

    安禾一笑,随手摘下一旁另一男子的头盔带上,上了另外一辆摩托车上了车,说:“你把身份证给我瞧一瞧,我就认输。”

    爆炸头见被拆穿,转过眼道:“我没身份证,没见过那玩意!老子就活了二十五年怎么了,法律难不成还规定摩托车比赛有年龄限制?你怎么还查户口!”

    安禾心想,这法律还真规定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当个好人盘腿坐在这地方给这些熊孩子上一堂法律课,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安禾问:“年纪轻轻的你就不怕死?”

    男子扬了扬头,颇为骄傲道:“死有什么可怕的,就怕活的不尽兴!”

    安禾咬了咬牙,想在他脑袋上拍一巴掌!

    每个人在自己的青春里都这么想过,都曾追逐轰轰烈烈,追逐至死不渝,觉得无趣的人生还不如尽早的死去,可人到中年,每个人出奇的发现自己不过就是在浑浑噩噩,拖着一条烂命混日子,一天再一天,无趣却又怕死的要命。

    人,终究会活成一开始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安禾整张脸罩在头盔内,汗味熏的她实在是不想再张口说话,眯了眯眼,一脚踩下了油门----